浮生若梦

一个一意孤行的决定，让盘尼西林全员踏上了去往英国谢菲尔德的航程。在那里，他们把过去三年对世界、和对自我的省思，悉数灌录进了新专辑《浮生若梦》。 这是盘尼西林的第三张创作专辑。从2017年的《与世界温暖相拥》、到2019年《群星闪耀时》、再到时隔三年后出炉的《浮生若梦》，构成连续的色谱，是为成长三部曲。不难听出，十首新作品标志着盘尼西林日臻成熟的创作技法、以及情感层面更为细腻的颗粒度。曾经的叛逆少年，如今拥有了洗尽铅华的沧桑视角，以至于摇滚乐的成色在新专辑里都并不明显了。 一系列因缘际会，让《浮生若梦》的录制定在了英伦摇滚重镇谢菲尔德，这里曾诞生过诸如The Human League、Pulp、Arctic Monkeys等等载入史册的名团。录音棚更别无二选，正是孕育了无数经典之声的Yellow Arch Studios。其创始人Colin Elliot久经沙场，曾操刀制作过Richard Hawley、Jarvis Cocker、Paul Weller等人的专辑——这些名字都直接或间接地塑造了盘尼西林的美学。顺理成章，《浮生若梦》的制作人由Colin亲自担任，并且贡献了和声演唱与部分器乐演奏。 乐队虽然第一次跳脱熟悉的环境、远赴海外录音，然而全无陌生之感，一切基础设施都与盘尼西林的音乐谱系无缝衔接。在这座由维多利亚时代旧工厂改造的红砖录音室，用主唱张哲轩的话讲，“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声音。” 《浮生若梦》的旋律依然延续了盘尼西林招牌式的流畅美感，而它的思想基调却是深沉的。相较于前作，年少轻狂的棱角几乎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创作者对后疫情时代的反思、以及深潜内心世界的自我剖析，经由具象抒发、或抽象隐喻，穿梭在在十首歌的字里行间。歌词的总体文学线索来源于魔幻现实主义，因为过去几年的经历让乐队越来越相信，“life is a bubble”——随时可能破碎。那些精心构建出来的意义，到头来或许只是虚空一场。 专辑封面出自青年艺术家智海之手，带有浓浓的俄式写实风格，笔力苍劲。画布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凝望深处，与《浮生若梦》所传递的情境亦不谋而合。 新专辑所收录的，是盘尼西林2020年之后的创作精华。它们浪漫、诗意，也有庄严与忧愁。制作人Colin Elliot精心调配的管弦声部，令编曲拥有了崭新的情感纵深。 与此同时，乐队在风格层面进行了诸多探索。例如在《忧郁的平原》和《出离》当中，张哲轩并没有采用直抒胸臆的唱法，而是以一种颤抖的、近乎神经质的方式来演绎荒诞的主题： ——蓝色的光照射在猫头鹰们纯洁的眼睛；沉默的爱人终于被枪决；撕裂，撕裂，哦，他的一切。 新专辑的风格绝非摇滚乐可以概括，你可以听到《南方高速》中的新浪潮舞曲气象，还有《多巴胺乐园》、《黎歌》里利用12弦吉他找寻的英国民歌风味。 值得一提的是，《落叶听枫》的歌词第一次尝试了独具古韵的遣词造句，在专辑发行的秋末初冬聆听，意境格外唯美、伤感。 ——苍山，海畔，阴翳下苔满，诉说着离合悲欢。 在专辑的结尾，《安魂曲》和《黄昏下的原野》两首歌特别邀请到了英国资深小号手Malcolm Strachan长情、悠远的精彩独奏…… 所有的这些合在一起，共同成就了《浮生若梦》的多元与统一。专辑行进至末尾，在弦乐、钢琴、和吉他的温暖包裹之下，盘尼西林以吻作别。 是结束，也是全新的开始。 创作者后记： 这张唱片的所有歌曲创作于2019到2022年之间，绝大部分在2021年冬天最后完成，也是那时候，我们决定了要去英国录音。 三年的疫情给我们生活的星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变，我们都还在慢慢消化这一巨大的历史事件带来的影响和后果。对于盘尼西林来说，疫情期间大家充满着对未来的疑虑和困惑；对我来说，可能音乐人们需要更新鲜的经历、刺激和挑战。 我力排众议，和另外五个中国男人一起完成了这一趟看似不可思议的英伦之旅。我们不仅带回了一张对这个乐队、对每个人来说都意义非凡的唱片，更有在异乡的非常时期，与很多外国音乐家、艺术家们合作学习的宝贵经历。 我常觉得，希望和信仰会像零星的火种，当它足够坚定的时候，会照亮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方向。那条路也许充满荆棘、坎坷，但我相信一定精彩纷呈。 这条燎原之路，这一段美妙的探险过程，才是勇士们终其一生在寻找的意义。 张哲轩 2022年10月于北京